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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022-Solaris-Poster  

    近期《星際效應》(Interstellar)上映又再度引起一些和科幻片相關的熱門話題,一些經典的老科幻片也都被拿出來重新討論;其中1972年由Tarkovsky執導的Solaris可以說是這些作品中的異類。當然許多經典的科幻片都免不了對人類生存意義的探討(這或許也是為何《地心引力》(Gravity)竟然往往不在近期討論的經典片單中),但Tarkovsky版的Solaris或許幾乎可以說是反其道而行,或許是因為整部小說的關係,就連後來Soderbergh版也是把重點放在人物關係和情緒糾葛上;然而這部小說為何被Tarkovsky翻拍以後可以在影史上引起那麼大的迴響?

    仔細思考分析後可以發現成因有二:一來可能是因為原著的設定建立在哲學的同一性問題的良好衍生上(個人沒有看過小說原著,但因為兩次電影改編的基本設定都差不多,故有此推論),再者則是Tarkovsky的電影語彙非常適切地建構了該設定的視覺意象,以致於該版雖然在劇情上雖然可能有結構失衡的問題(例如第一部分根本就非常沉悶),以科幻片的標準而言該片無論是陳設或服裝以及一些場景也都十分經不起檢驗,但該片依然被視為是Tarkovsky的又一部詩意經典。

 

Solaris所涉及的同一性問題

    同一性問題在西洋哲學中其實是一個滿傳統的老問題,但因為問題探討的進路之一可以從時空下手,所以或多或少也讓科幻題材有得以借題發揮之處。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但其實更無聊,不過我也畢業很久了,所以如果有誤還請不吝更正):既然所有的物體都會存在於不同的時間點上(可以想像《星際效應》中進入黑洞後許多不同時間但同一個空間被分別攤開陳列的樣子),在外觀或構成上也有不斷改變的可能(例如我們可以想像有一艘船每次保養的時候都會換掉一些零件,有一天保養完以後所有的零件已經和一開始完全不同了),那麼假如我們認定一個物體就是他本身沒錯,則我們判斷的標準是什麼(在《星際效應》中這個問題則可能這樣問:我們要如何宣稱這些被分別陳列出來的空間都是男主角女兒的房間?在片中用視覺分別陳列的方式雖然還是三次元的,但在四次元上他們的確位於不同的時間點上)

    這個問題個人以前在學時就認為是最無聊的形上學問題之一,儘管所有的哲學問題一定都是make sense的(本人如此生硬的筆觸或許也正是西洋哲學訓練的最佳明證之一...);但Solaris可以說是在這個問題上多做了一些預設,以致於讓這個問題變得比較有趣(只是當一個問題多了一些預設以後,這個問題是否還是原來的問題呢?)在故事中主角到了Solaris星的觀測站以後才發現:原來站裡所有的科學家都會變得精神異常,是因為Solaris會將人在夢或記憶中最在意的印象具體化,也因此男主角在觀測站一覺醒來以後,發現他十年前自殺的太太竟然就在他的眼前。

    而Solaris的設定多少也和對同一性問題的回答有所關連:在哲學中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沒有完美的解答,因為船的例子就是要指出以時空上鄰近且連續作為判準未必能保證同一性(這艘船到底是不是同一艘會有爭議)。又,如果把問題限縮在人格同一性上,記憶的保存是可能的回答之一;但這個回答又無法回應為何我們會認為一個得了失憶症的人在他還沒罹患失憶症前是同一人......這些瑣碎但合理的論辯在Solaris加了一些設定以後變得極為詩意:過沒多久男主角的太太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自己本人,因為她對男主角心動的感覺依然還在,但是記憶的重建卻需要仰賴男主角的訴說;她在外型上就和男主角的太太一模一樣,只是在時間上空白了十年。

 

Tarkovsky以及Soderbergh的Solaris

    值得提醒的是:Solaris所添加的設定雖然讓同一性問題增加了詩意,但卻無助於同一性問題本身的討論;因為正如以上所言,當這個問題多增加一些預設以 後,這個問題就已經不是原本的問題了,這些預設的確有讓藝術作品加以發揮的功能,但本身並無哲學意涵或是真的有助於問題的解答。簡單來講:Solaris對於同一性問題的討論並無貢獻,頂多只能算是借題發揮。

    所以Solaris觸動心弦之處究竟為何?簡單來講,這部作品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去講一個「如果我們重新開始」的故事:在片中女主角記憶開始重建以後,她等於是回到那個時間點上,重新再做一次人生的抉擇:如果她這次不自殺的話,那麼她要如何繼續面對男主角。

    或許這正是許多人有時都難免會在心頭想起的假設性問題,所以Tarkovsky的這部作品才會成為影史經典;而他詩意般的鏡頭語彙也的確猶如帶著後悔和失落看著這個世界(當男主角在湖邊散步時,不知是否有其他觀眾也想到蔡明亮的《河流》中爸爸在河堤邊散步的場景?)。

    而電影作為一門建立在時間上的藝術,鏡頭的長短或許就是是否富含詩意的最關鍵處之一:從Soderbergh版的Solaris我們可以看到劇情其實變得比較緊湊了,但是那些漫長的鏡頭同時也都全部被抽掉了,結果沒想到整部作品就再也看不到像Tarkovsky那樣惆悵的感覺了。再者,儘管Solaris是一部科幻而非哲學作品,但Tarkovsky依然用他自己的方式對存有做提問;而這也是這部作品饒富趣味之處,照理講Tarkovsky的手法甚至不像Soderbergh版那麼純電影語彙,因為Tarkovsky有太多劇情都用口頭交代了,但或許正是他特有的彷彿獨白的台詞,讓他的影像詩的確也是建立在如詩般的吟詠上。

 

    當然身為坎城影展金棕櫚得主的Sodergh也不是省油的燈,從他在坎城奪魁的作品《性,謊言,錄影帶》(Sex, Lies and Videotapes)也可以看出來他其實也喜歡慢步調的作品(但是是比較黑色幽默式的);只是既然他在好萊塢直呼不如歸去,而希望轉向電視影集這個「既窄且深」的表現形式,那麼就期待他能夠早日找回自己的創作步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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