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部片尾的時間

這個問題一定已經有很多分析和討論了
所以我這邊算是是把我自己曾經思考到的東西整理出來
大家不嫌棄的話就姑且讀之吧

每次聊到這個問題都會想要用高中社團同學提到的一個例子開頭
有一次他提到某個其貌不揚的儀隊同學哪個角度最好看？
答案是從正上方往下看
因為這樣看起來表面積最小...Orz

雖然這個玩笑頗為惡毒
但是從討論鏡頭的角度來看其實是滿有sense的
亦即從不同的角度捕捉同樣的事物會得到截然不同的側面
其實這正也是Husserl在Idee I提到的：

   ...the positing of the physical thing on the ground of the appearance "itself in person" is, to be sure, a rational positing, but the appearance is always only a one-sided, "imperfect" appearance; intended to as "itself in person", what "properly is not only there, but simply this physical thing itself, the whole in conformity with the total sense, though only one-sidedly intuited and, moreover, multifariously indeterminate. (from §138. "Adequate and Inadequate Evidence", translated by F. Kersten)

稍微觀察一下可以發現
因文字為主的藝術類型往往是最多人能夠確切掌握的
因為每個人都從小就開始學習文字
並藉此作為日常生活溝通的主要媒介
而我們也不難發現
電影中劇情和演技這兩者要素則是最多人反應最敏銳的
但我們把電影跟戲劇還有文學做個比較後可以發現
只有鏡頭是電影中最獨一無二的要素
甚至可以說除了鏡頭其他的要素戲劇也都有了
除此之外雖然攝影也有鏡頭的成分在裡面
但是因為一個是靜態的一個則是動態的可以隨著時間的推演而移動
所以兩者還是有相當大的差異
其實原則上所有藝術的元素都可以被當作是一種語言去理解
這些不同形式的語言是可以彼此翻譯溝通的
就跟現實生活中不同的語言很像

這也是為何我的寫作策略大多以分析鏡頭為主
因為其他類型的分析我相信有許多人可以做得比我好
但相較之下討論鏡頭的文章則是相對少很多
而有些晦澀的電影其實是有滿多時候是靠著鏡頭在說故事的
如果忽略了鏡頭的層面而只從對白去理解有時難免會未竟全貌

我以前當助教時有順帶提到一個例子
主要是講文學和哲學的不同
文學非常講究細節
好的作家總是可以精密掌控他所描寫的所有細節
我舉的例子是《紅樓夢》最後一回寶玉出家的那幕
我沒記錯的話
他「身上披著一領大紅猩猩氈的斗蓬」
然後跟著一個和尚出家了
在這個例子中
披風我猜可能是暗喻紅塵之類的
所以這件披風不會是粉紅色
或者寶玉身邊不是和尚而是小波之類的 XD
正在讀這篇的人則可以想想看這個地方如果要拍成電影會是怎麼拍

除了劇情以外
披風和和尚都很重要
如果披風顏色出了問題
畫面上簡直是慘不忍睹
如果對畫面不敏感的話
這些元素當然可以被忽略
但是如果一旦敏感的話
情況就跟讀文學作品一樣
就是不太會想再花時間在閱讀不好的作品
總之如果讀者現在還無法設想的話就用文學去類比

當然上面的例子並非純粹是鏡頭的
因此在文學或戲劇裡也可能有這樣的情況
所以可以用我一開始提到的例子去想
因而既然鏡頭是電影中最獨一無二的元素
目前其他類型的藝術還無法完全取代
因此就好像Tristan und Isolde的故事大概五分鐘就可以講完
但他在文學上雖然不是重要的作品
這卻無損於它作為一部偉大的歌劇
因為它最核心的因素亦即音樂本身
真的是寫得太好了
任何類型的藝術作品只要能發揮該類型的類型最核心的元素
就足以成為偉大的作品
這也是為何蔡明亮和侯孝賢是好導演
因為他們有些作品雖然難以讓一般人瞭解
但是在鏡頭上他們的手法真的很厲害

記得Truffaut還是哪個新浪潮導演曾經說過
鏡頭要跟筆一樣（意思大致上是這樣）
我想這句話言簡意賅
直接地道出鏡頭本身的意義為何
而這篇文章也用了Truffaut的獨照
是因為我想這張照片或許透露著Truffaut很深刻地瞭解到鏡頭的作用何在
而藉著這張照片表達出來
因為Truffaut的外表就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中年男子
然而他透過他的手勢界定出一個像是鏡頭所聚焦拍攝的明確範圍
而在框框裡的眼神所透露的憂鬱
就跟他的電影要傳達的訊息是一樣的